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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藏开发藏北无人区汉族干部孙光明的往事

1988年严冬,我从那曲州(今那曲市双湖县)回到西藏北部首府那曲镇,完成第二次无人区之行。但对无人区的采访并没有结束。在那曲镇,我有幸拜访了孙光明,他是第一位进入无人区的汉族干部。与孙光明的对话,是无人区之旅最精彩的一笔。

这是唐昭明(左一)和孙光明(左二)及其家人在拉萨西藏自治区招待所前的合影(摄于1990年)。

在那曲镇,很多人都知道孙光明的名字。他曾是高级畜牧兽医,时任那曲州计划经济委员会副主任,在西藏北部工作了30年,时年53岁。

孙光明作为当时第一位汉族兽医,进入无人区深处,在那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活了8个月,脑子里满是无人区的故事。

当时是1965年上半年,在无人区边缘的绵羊中流行“双链球菌”急性流行,绵羊大量死亡,特别是在神栅县尼玛区。患有这种疾病的绵羊在严重的情况下会在40分钟内踢腿,最轻的两三天就会倒下。通过当时区、县、区三级兽医的共同努力,“双链球菌”牲畜传染病基本得到控制。不过,听说无人区有个常年游牧部落,不知道是什么情况?各级首领都非常担心部落羊群的安全。在牧区,牛羊是牧民的命脉!

同年5月,那曲县委和行政当局决定派出兽医队进入无人区,追查这个游牧部落,彻底根除“双链球菌”传染病。

那曲州兽医站兽医孙光明担任此次出行的“那曲管理局兽医调查组组长”,那曲州邮电局电报员索朗旺堆担任翻译,其他人员为尼玛区基层干部、民间兽医, 沈霞县.

当时的条件相当艰苦,没有汽车。31岁的孙光明和30岁以下的翻译索朗旺堆骑着马,连夜来到尼玛区,在那里他们走了19天,带着药箱、武器、干粮和帐篷。

两人在尼玛区由9名基层干部和4名民间兽医组成小队,在附近给羊群注射抗疫针,同时为进入无人区做准备。孙光明说,他当时看到的情况非常惨:牧民的羊成批死去,在牧民的帐篷前,每家死羊的头都堆成了一座山,最大的堆了一千多只,最少的堆了一百多只。我有些疑惑地问:“为什么牧民们要把死羊的头堆在帐篷前?孙光明告诉我,“这种牲畜疾病只感染羊,不感染牛。牧民们不吃死羊肉,把死羊的头砍下来,一是为了积分,二是为了躲避瘟神,三是为了代表自己的财富。"

二十天后,孙光明率领14名船员离开了尼玛地区,进入了北方的无人区。

一行15人,只有4匹马,8头牦牛驮着东西,大家主要靠走路。一路死去的藏黄羊和藏羚羊随处可见,“双链球菌”给家羊和野羊带来了巨大的灾难。身为兽医和调查组组长,孙光明感到身体负担沉重。

这是西藏北部双湖县正在铺设的柏油路(2017年7月27日唐兆明摄)。

旷野广袤无垠,仿佛没有尽头。这里没有一家人,他们分不清东西,到了第十二天,他们迷失了方向,只能辨别日出日落的方向。

四个多月来,他们到处寻找游牧小部落留下的踪迹,翻译索朗旺堆感冒发热,40摄氏度,体重从70公斤下降到45公斤左右。孙光明扶着他上了马,一路上,索朗王堆摇摇晃晃,茫然地往前走。

孙光明挺起肚子,没有药,他按照自己研究过的药理,把捡到的牛粪烧成灰烬,和水混合,等尘土落去,把上面沉淀的灰水喝了下去,效果很好。因为牛粪有收敛作用,所以可以缓解腹泻。但这只是缓解,而不是治愈。

无人区缺淡水,有时候没有水喝,我真的很渴,只能喝咸湖水,喝完之后,肚子肿了,眼睛花白了,皮肤上红斑了,好像得了麻疹,砰的一声磕了肚子。

晚上,他们捡起野牛粪烧水,米饭很简单,和风干肉。唯一可以睡四个人的小帆布帐篷后来被强风吹走,无法再使用。大家在牛粪火旁铺上被褥,数着星星睡着了。不时有狼群四处走动,最近的距离只有三十米远,那些狼群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,令人不快又刺耳。群里的藏族基层干部告诉孙光明,这是狼群相互接触的信号,但又让他放心,不用担心,因为这里的狼群只吃野羊和一些小动物,不吃人,大概是没见过人。尽管如此,孙光明还是在身旁放了一枚手榴弹,睡觉的时候,他轮流留下两个人监视狼群。说是轮流值班,实其实有狼的时候,手枪和步枪都上膛了,大家紧张得没人敢闭上眼睛。

说来也奇怪,他们遭遇狼三次,最多近百只,几十只,从来不主动攻击人。狼群在夜里一点钟左右开始吠叫,直到天亮后才自行离开。

要是几个月不吃菜,汉族同志就受不了了。孙光明用石头将一种草捣成泥状,当蔬菜来满足自己的食欲,食物鲜美,嘴巴也被染成了绿色。

后来,以孙光明为首的一行人吃不饱,靠打猎为生。孙光明喝了一口茶,扶着酒杯描述了一下他们当时的心境。

食物被切断几天后,每个人都开始害怕死亡,“你不会饿死吗?”然后又想死,“这是什么生活!未来,每个人都在期待死亡,“早点死就好了。“最后,死亡似乎已经过去了,我不再去想它了。听天由命吧!“他们从悲观和失望变成了活跃起来,唱歌跳舞寻找快乐。

在无人区找不到一个游牧小部落,食物也用完了,调查队过着野蛮的生活。孙光明摸了摸河里的鱼,把两条放进了一个夹克口袋里。一行15人,他是汉族人,藏族人以前不吃鱼,饿得走不了路,就从口袋里掏出鱼吃,不觉得脏臭。

11月初,天气寒意刺骨,孙光明率领的兽医调查队历经千辛万苦,终于在山区洼地找到了这个游牧部落。

这个只有23户人家、90多人的游牧小部落,长期与世隔绝,看到上级派来的兽医调查队,是多么的激动!兽医调查队更是高兴得不得了,眼里含着喜悦的泪水。

那天晚上,牧民们为调查组煮肉杀羊,歌声和笑声从这个游牧之地的游牧部落的帐篷里传来。一位老牧民握着孙光明的手颤抖着,高兴得泪流满面。这是常年在游牧地区游牧的小部落第一次迎来专程前来拜访的客人,让他们感受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。

这个游牧小部落在西藏和平解放前是游牧地边缘的游牧民族,解放后,在纵深地区游牧了10多年。这个小部落放牧着4万多只羊、700多头牦牛和500多匹马。这是在广袤的草原上,以前没有人吃草,周围的草很茂盛。部落首领带着兽医调查组的同志们去看牲畜,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堵塞,可怕的“双链球菌”牲畜传染病没有在这里传播,绵羊和山羊长得又肥又壮,调查组成员终于放心了。

孙光明走进帐篷,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:这片偏僻无人区的牧民们,对称地把帐幕里张世元和吴媛的人民币贴成了一幅画。

牧民的钱从哪里来?在与牧民交谈后,我了解到他们在无人区的边缘出售马匹和牲畜产品。当时,一匹马可以卖到600元。他们的畜产品可以卖很多钱,但他们的生活很简单,他们自己吃牛羊肉,穿旧羊皮夹克,盐可以从当地的盐湖里挖出来......钱无处可去。

兽医调查队在小部落停留的日子里,跟着牧民放牛,观察和了解附近的地形、水源等情况。在这次艰难的访问中,孙光明收获颇丰。

这就是双湖县的新面貌。前景是光伏电站,上面有一块发电板(2017年7月25日唐兆明摄)。

在无人区跋涉的日子里,他的脑海中酝酿着一幅蓝图。他设想回国后,将提交一份关于西藏北部无人区发展的报告。他认为,这是一片充满希望和巨大潜力的土地,不开发它是一种遗憾。

兽医调查队准备出发,他们需要雇几匹马,而为了这件事,孙光明走进了一处牧民的帐篷。主人慷慨地说,他的三匹马不需要雇来送给调查队,但有一匹马既不能雇也不能送。 “为什么?”主人说,“这匹马在哭泣!“马为什么哭?”“这匹马快死了,这匹马在死前会流泪的。”第二天,孙光明和兽医调查组看到,这匹8岁的马确实已经死了。

在寒冷的12月,调查组告别了形影不离的小部落牧民,踏上了回去的路。

一天晚上,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草原,使他们的旅程变得非常困难。他们平时一天要走90里路,但这一天他们只走了15里路,花了4天时间才走出雪地。

这时,他们的鼻子都冻肿了,耳朵肿了三倍。其他人在进入无人区时都穿着藏靴,除了孙光明和翻译索朗旺堆,他们穿了三分之一的破旧鞋子。没有足够的马匹可以骑,所以每个人都轮流走路。孙光明和索朗望都的脚被冻伤了,刚一走路,黄色的水就从他们溃烂的鞋跟里涌出,疼痛刺穿了他们的心。

虽然走出了雪地,但15人中有11人是雪盲,眼睛又红又肿,睁不开。当你不得不强迫你睁开眼睛看路时,你的眼睛就像看到太阳时的刀子一样不舒服。

凡在牧区待久的人都知道,如果不戴墨镜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睁眼睛超过6个小时,一般都会得雪盲症。当时,孙光明一行人没有墨镜装备,更何况孙光明近视,更是难上加难。

一个

“那曲院兽医调查组”一行15人回到尼玛区,衣衫褴褛,头发垂在肩膀上,留着长长的胡须,八个月的时间,他们几乎变成了野蛮人。

孙光明回到那曲镇的家中,妻子生病了,住在医院里,为了防止她见面时感到不舒服,孙光明特意给她换了头发换衣服,来到了妻子的床边。就这样,妻子见到又黑又瘦的丈夫,还是哭得泪流满面,生气地说: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!

回到那曲镇后不久,孙光明就画了兽医调查队走过的地方草图,整理了沿途看到的草原和水源,并写了一篇题为《无人区,还是无人区》的报告,建议开发无人区......

两名年轻牧民盛装出席双湖县“退区建县”庆典(2013年7月26日唐朝明摄)。

今天,孙光明开发无人区的愿望实现了!现在的那曲市双湖县,是1976年西藏北部无人区发展后诞生的,由双湖办事处、双湖特区演变为双湖县。

这是双湖建仙赛马会的歌舞表演(2013年7月27日唐兆明摄)。

目前,双湖县已成为中国最年轻的行政区,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行政区,熠熠生辉。(中国西藏网,图/唐昭明)。